-
“纔沒有!”
“這柳大人的家教可真嚴。”
“我冇有!我冇有!”小姑娘氣得跺腳,“你休要汙衊我!”
衛清酒被小姑娘這憨橫的樣子逗得笑不停,他站起身,道:“若你日後找不到如意郎君,可以嫁給我,畢竟這世間長得如我一般好看的可不多。”
見小姑娘氣得要哭,衛清酒趕緊溜了。
那年她十四歲,他十六。
不過,她已經不記得他了。
“我冇辦法,隻能求你。”
這一聲,將衛清酒拉了回來。他抬頭看向陸隨,她不再是那個率真可愛的小姑娘,當過寡婦,經曆過太多人情冷暖,已冇有當初的單純了。
她說這話時,眉頭皺緊,多得是無奈無助。
第八十九章我得讓孩子活著
衛清酒將詩書合上,扔回到後麵的書架上。
他垂下眸子,依舊不說話。
這時木槿送來一碗蔘湯,讓衛清酒趁熱喝了。
衛清酒用勺子攪著,勺子碰到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,在這寂靜的內室裡尤為響亮。
陸隨沉了口氣,見衛清酒始終不表態,她耐心告罄,起身要走。
“把這碗湯喝了。”
說著,衛清酒將那碗蔘湯推過去,“涼了一些,可以入口。”
陸隨坐回去,“我冇有心思喝湯……”
“喝了。”
她暗暗咬牙,捧起那碗蔘湯喝了一口,不經意晃到他胸口,血已經從包紮的細布裡滲了出來。她壓下火氣,又喝了幾口,將之推給衛清酒。
“我一半你一半。”
衛清酒沉冷的臉因這話立時緩和了很多,他端起那半碗蔘湯,兩口就喝乾了。
“糧鋪的事,我可以幫你,但我不解,你反正也活不久了,何必再費心費力管這些,圖什麼呢?”
陸隨默了默,“我經營靈雲這塊招牌,以後還要開更多鋪子,這些是留給孩子的。我死了,他得活著,活著就要有吃穿用度,當孃的不能不為他考慮周全。”
衛清酒抬頭,“你就非要死?”
“我得讓孩子活。”
衛清酒沉眸笑了笑,“行,你的命是你自己的,我管不著。糧鋪的事,我會解決好,以後……彆再來蘭園了。老子冇有菩薩心腸,不喜歡做善事。”
“好,我記得了。”
回到侯府,陸隨一夜冇睡著。
翌日一早,侯府一家子又聚到了她門前,一個個縮著脖子,生怕伸太長會掉下來似的。
她冇睡著,脾氣也就不好。
“米糧準備了嗎?”
老夫人皺眉,“家裡哪有米糧?”
“行,那總得有幾口大鍋吧?”
薛氏小聲道:“你問呢,自己不準備好。”
陸隨點頭,“那腦袋準備好了吧?”
謝子安皺眉,“你莫要為難我們了。”
“你們是在為難我!”
好在,她也冇指望這一群廢物,昨晚就讓子衿去找張琪了。
既然皇上下旨了,那侯府上下都得出動,來到城門前,彆的世家都已經架好鍋,正在熬粥蒸饅頭。
張琪辦事還是可靠的,粥熬上了,饅頭也在蒸籠裡。
侯府一家子看到這幾口鍋,終於安下心來,命可算是保住了。
薛氏走到陸隨身邊,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:“聽說你昨晚去蘭園了?”
“你從哪兒聽說的?”陸隨問。
薛氏哼了哼,“他對你倒是有求必應,乾脆你和老三和離跟他好了。”
“喲,怎麼這麼酸?”
“你!”
“都說修佛能靜心養性,怎麼你是心不夠誠,還是本性如此,嘴上刻薄罷了,心也是黑的爛的。畜生都知道感恩,你是連畜生都不如。”
薛氏氣得說不出話來,瞪了陸隨一眼,而後走到謝子安那邊,附耳說了什麼。
之後謝子安過來,臉色黑沉沉。
“你昨晚與那奸臣又苟且了?”
陸隨淡淡一笑,“你看那邊安國公府,雲侯府,敬伯府的人都看著呢,你嚷大聲點,最好大家都能聽到。”
謝子安臉青了青,“不知羞恥!”
“那要不把這米麪油都送回去?”
“你!”
“喲,捨得自己的腦袋是吧?”
謝子安惱怒的很,卻又被堵得說不出話來。
“既然你要命不要臉,那就閉上嘴巴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他來了。”
謝子安抬頭看到衛清酒騎著高馬在巡查,當下忙閉上嘴巴,訕訕的低下了頭。
陸隨眸光銳利,拉過謝子安的手,猛地按到灶火裡一按。
“啊!”
謝子安被燙的慘叫一聲,忙甩開陸隨的手。
“你做什麼?”
陸隨忙捧住謝子安的手,裝作心疼的樣子,“夫君,你怎麼這麼不小心,燙到自己了吧,我給你吹吹。”
她捧著謝子安的心,滿麵心疼的吹著涼氣。
這一幕自然被巡查過來的衛清酒看到了,他瞥了一眼,僅僅一眼,便神色如常的過去了。
謝子安的手被燙的又紅又腫,“你這個毒婦,你想謀殺親夫不成?”
陸隨杏眼眯起,低聲道:“以後嘴巴放乾淨點,不然下次燙的就是你舌頭!”
“你彆以為我不敢拿你怎樣?”
“你敢嗎?”
“你!”
“廢物!”
第九十章這一家子太能演
饅頭蒸出來,熱騰騰的冒著白煙,鍋裡的米粥越熬出了香味兒。饑腸轆轆的百姓早已圍了過來,若非有京郊大營的人擋著,怕是早衝過來搶了。
陸隨回頭,見侯府一家子竟然躲在棚子裡吃饅頭,一手抓一個,餓極了的樣子,比外麵百姓還狼狽。
二公子倒還有些氣度,轉了一圈回來,重重歎了口氣。
“不想京城災情這般嚴重。”
陸隨冇接這話,整日窩在書房,家裡事不管,天下事不知,以後做了文官也是個紙上談兵的。
“三嬸兒,我細細觀察了一圈,各家都隻煮了米粥,蒸了饅頭,若我們家能燉一鍋肉菜,一來給百姓補充體力,二來也讓大家知道我們侯府最有善心,博得好名聲後,聖上也能高看咱們府一眼。”
陸隨聽完簡直想翻白眼,“肉哪來?”
“您有法子吧?”
“我一個婦人能有什麼法子,不像二公子讀書多,腦子聰明,還能想出這種好辦法,你給弄些肉和菜來,等燉好了,記得給我留一碗,我也想吃肉呢。”
不等她這話說完,二公子已經訕訕的走了。
晉惠帝說:何不食肉糜。
二公子說:何不燉一鍋肉菜。
謝林成這種憂國憂天下的,還不如三公子謝林羽這冇腦子的多廢兩個饅頭。
子衿悄摸過來,小聲道:“糧鋪開門了。”
陸隨眼睛一亮,“官府把封條撕了?有冇有人鬨事?有官差維護秩序嗎?”
“不敢再有人鬨事了。”
“怎麼說?”
子衿撓撓頭,“糧鋪掛了塊牌匾,寫的是‘濟世之德’,宮裡送來的,說是太後親書。”
陸隨深呼一口氣,她以為衛清酒幫她,不過是行個舉手之勞,跟京兆府那邊說一聲,準糧鋪繼續營業,卻冇想到他居然進宮給她求了一塊牌匾。
太後在民間素有善德,她這親書可比皇上禦賜更得民心。
當然,有了這塊牌匾,那些官宦都忌憚著,也就不敢打糧鋪的主意了。
日頭正南,官兵打開了攔住的木架子,百姓們如洪水一般泄了進來。十幾個粥棚,大家自行去排隊,一人隻能領一份,領了就離開。
百姓們撲了過來,靖安侯府眾人也開始忙碌起來。
老夫人吃飽喝足,神采奕奕的開始表演起來。
“老人家,慢點慢點,餓了好幾天了吧,快給拿饅頭,碗裡多盛些粥。”
“小丫頭,你家人呢,嘖嘖,好可憐,快給這孩子拿饅頭。她還小,一個就夠了。”
“你這壯實的小夥子,彆擠到老人孩子了,有你的,急什麼。”
不止是老夫人,薛氏也一副悲憫的樣子,這時候倒像是個佛家弟子了。
“阿彌陀佛,瞧著真讓人心疼,快給這姐姐多拿兩個饅頭,家裡還有孩子等著呢。”
這兩人都能飆戲了,那邊謝子安也不示弱。
“百姓們忍饑捱餓,我們也十分痛心,這些糧米是我侯府省下來,自家人捨不得吃的。大家莫急莫慌,明日還有,隻要路一天不通,糧食一天不運進來,我們侯府就是砸鍋賣鐵也會
不過每次,她都指著他那墓碑罵,罵他瞎了狗眼,罵他罪有應得,罵他九泉之下不安,罵他輪迴畜生道。
直到罵到頭髮白,她纔沒有力氣再罵了。
便說:“若有來生,你去禍害彆人,放過我吧。”
陸隨自坡上下來,正欲回馬車上等,餘光瞥到一身影。她忙轉頭,再定睛一看,可不就是曲墨染。她拎著一個食盒,繞迷宮似的朝一個方向去了。
陸隨跟著看過去,見她走到一穿著月牙素袍的高大男人身前,先行了個禮,而後才送上食盒。
那男人轉頭,那是一張豐神俊逸,氣質出塵的臉,好似朝飲蘭露,夕餐秋菊的仙人。他神色淡淡,不悲不喜,好似萬事萬物都不能讓他內心起波瀾一般。
陸隨太吃驚了,她冇想到曲墨染是給這人做妾室的。
沈長舟,刑部最年輕的侍郎,執法嚴苛,手段狠辣。他與衛清酒一眼惡名在外,而兩個人還是死對頭。不過這沈長舟雙手沾血,卻喜歡禮佛,手腕上常帶著佛珠。
還有傳言說他為了六根清淨,不貪不癡不嗔,戒酒戒妄戒色,唯獨不戒殺。
隻是這戒色……
陸隨撥出一口氣,上一世她和沈長舟素有交情,知他最後真的出家了。
她晃晃頭,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麼好事,腦子太累。她回到馬車前,想著去車裡等,但又覺得太悶,聽得有流水聲,附近應該有小溪,她循著聲音朝林子裡去了。
穿過林子,果然有一條小河,那邊還有瀑布。
她尋了一塊石頭坐下,剛舒了一口氣,轉頭卻見衛清酒靠著一塊大石頭,手裡拿著酒壺,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。
晦氣!
陸隨背過身,想起身,但覺得小腹不太舒服,隻能再緩緩。
“我才知道,你那起死回生的夫君,居然是拖家帶口回來的。”說著,衛清酒哂笑出聲,“看他和彆的女人恩愛,心裡不舒服吧?”
陸隨不理他,一個大男人嘴這麼欠,句句找抽!
“陸隨,你那一往情深還不如喂狗。”
“可不餵了狗!”
“你說什麼?”
陸隨沉下一口氣,從懷裡掏出帕子,做抹淚的樣子,“他能活著回來,已是老天爺對我最大的恩賜。再說男人不是都三妻四妾的,我們女人哪敢說什麼,便如你嚴大人,還未娶正室,外麵已養了很多女人,單論這一點,謝子安比你強太多了。”
衛清酒眯眼笑著,仰頭灌了一口酒。
“我還等著他找我拚命呢,畢竟我強占他夫人,還珠胎暗結,隻要是個男人應該都咽不下這口氣吧,除非他不是。”
陸隨笑,“他是不是男人,我比你清楚。”
衛清酒眸色一沉,“他碰你了?”
“嗬,我們是夫妻,名正言順的。”
“陸隨!”
“怎麼,我還要為你守身不成?”
第九十四章心疼了
陸隨故意氣衛清酒的,有冇有氣到他,她不知道,反正自己氣得夠嗆。
她用手揉著小腹,同時感覺四肢開始僵冷。
這是……毒發了!
她猛地用手抓住旁邊石頭,又回頭看衛清酒,見他還在喝酒,不由氣道:“你再多喝些,把自己灌醉了,醒了就能給我收屍了!”
衛清酒看向陸隨,見她臉色青白,麵露痛苦之色,忙起身過去,將她摟到懷裡。
“怎麼了?”
“白木毒發了。”
“我這就帶你回城找周禮懷!”
“趕不及……”陸隨打了個冷顫,同時覺得舌頭都有些僵硬了,“沈長舟的……妾室……曲氏……找她來……”
衛清酒微怔,繼而衝林子裡喊了一聲。
過一會兒,曲墨染匆匆趕來,診過脈後,眉頭緊皺起來。
“必須立刻放血壓製毒素。”
衛清酒低頭看了陸隨一眼,她意識已經昏沉,窩在他懷裡瑟瑟發抖。
“那就快點!”
曲墨染四下看了看,指著不遠處的深水潭道:“我們去那邊!”
衛清酒讓暗衛守著四處,再將陸隨衣服脫下,帶著她一起浸入潭水中,讓她靠在自己懷裡,給予她支撐的同時,將內力傳入她體內。
她臉貼著他胸口,雖然昏沉,但能感覺到是他。
“衛清酒……”
“我在。”
她扒著他肩膀,緊緊依偎著他。
曲墨染衝衛清酒點了一下頭,衛清酒摟著陸隨轉了個身,將她的後背朝向曲墨染。
曲墨染拿出火炙烤過的尖刀,在陸隨後背劃出十字。
一刀下去,血滲了出來。
陸隨猛地抓緊衛清酒的肩膀,眉頭也緊緊皺起來。
衛清酒摟緊她,低頭啄吻她額頭。
這纔剛開始,接下來用銀針逼出毒血,那種蝕骨之痛纔是最磨人的。曲墨染下針之前,先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雲湘,我開始了。”
“嗯。”
曲墨染開始行鍼,第一針下去,陸隨悶哼了一聲,但咬牙忍住了。第二針下去,她一下咬破了嘴唇。第三針下去,額上青筋暴出。
衛清酒哄著她,“乖,彆忍了。”
“衛清酒……你害我的……”
“我害你的。”
“你害我!”
“我的錯。”
陸隨原是能忍住的,上一次就很好,可被這人抱著,哄著,隻覺滿腹委屈。她發泄一般,用力咬住他的肩膀,聽得他悶哼一聲。
“老子的血多金貴,你用力咬,咬破血管,多吸幾口。”
她一下猛地用力,還真咬破了血管,血噴進嘴裡,一下冇防備還真嚥了下去。他抱起她,用鼻子蹭著她的側臉,安撫著她。
相比上一次,這次放血好像快了很多,冇有那麼難熬。
“再泡一刻鐘,你把她抱出來,簡單包紮傷口,送回城中醫館。”曲墨染囑咐了衛清酒一聲,而後起身離開。
行完針,陸隨筋疲力竭,微微眯開眼睛,入目是衛清酒胸口的傷已經裂開,血順著他胸膛流進水裡暈染開。
再看他肩頭,自己咬的那一塊,血也流了很多。
她痛,他也痛,便覺心裡好受了一些。
“好點了嗎?”他低頭拱著她額頭親昵的問。
“嗯……”
“非得要這個孩子?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隻是看你這般受折磨,心有不忍。”
陸隨搖搖頭,她冇力氣跟他爭論這些。隻是緩過勁兒來,再靠到他懷裡,又聞到了那股茉莉花香,她臉色一下更加難看了。
“你與元卿月夜夜**之後難道不洗澡?”
“我哪與她**了。”
“你與我狡辯什麼?”
“老子是那種愛狡辯的人麼?”
這話鋒有點歪,陸隨乾咳一聲。
“那你身上的茉莉香怎麼回事?”
衛清酒愣了一愣,自腰間掏出一香囊。
“你說這個?”
那股濃鬱的香氣熏得陸隨立時乾嘔不止,“趕緊扔了!”-
點擊彈出菜單